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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节 (第3/3页)
方知悟有心宽解池霭,然而递物的手悬在半空,静默的那头却是一直没接。 池霭的瞳孔微微涣散,像是在出神思考,又仿佛在漫无目的地发呆。 直到青年偏了偏俊美的面孔,那抹在寻找时因着反复摩擦灌木而映在鼻尖上的红意撞进眼帘,她才如梦初醒般被动打了个寒颤。 她轻声道:“你说得没错,扔掉是不理智的做法。不如把它卖了,还能换到一笔钱。” “是啊。” “是可以卖一笔钱。” 方知悟言不由衷地回应着。 他回忆了一遍自己的家庭,有能力出众的兄长珠玉在前,他这个过了两年才出生的老二,似乎不优秀是错,太优秀也是错。为此他顺应了父母的想法,没有试图与方知省争夺公司的管理权,而是放任自己,做个对什么都只有一时兴趣的顽劣者。 偶尔在被拿去和祁言礼比较的时刻,他的心中也会升起一点没有人理解自己的愤懑感,可这点愤懑和池霭所经历的情况比起来,似乎变成了物质过剩之后的矫情和空虚。 他想要安慰池霭,却发觉没有感同身受,许多言语出口都显得肤浅和轻浮。 就在方知悟陷入踌躇之中时,他的手指被一股极大的力量圈紧。 池霭汲取来自他掌心的热源,一瞬不瞬看着他问道:“你能帮我把它卖了吗?” “……” 递过去的丝绒盒眼下又要回到自己手里。 方知悟无言地探出指尖,却在触及表面时,像是被火烧到了一样收回手。 他垂眸注视着那抹凝固的鲜红,又抬起眼睛望着池霭仿佛没有半点犹豫的面孔:“霭霭,这到底是你爸爸送归你的礼物,要是真的卖掉,就连个念想都没了。” “念想。” 池霭咀嚼着这个词语,池之轩、向华熙、池闻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再度于眼前浮现——她思考着这些年坚持和池旸回到这个物是人非环境中的原因,才发觉到头来,自己只是反复在寻找一抹念想,一抹能短暂拼凑出童年幸福画面的念想。 亲情终归是一种无奈的感情,它不同于爱情、友情,以骨肉血脉作为媒介,当她以为彻底释怀的时刻,又会在某个瞬间,如同丝绒礼盒的棱角一般,感受到后知后觉的钝痛。 池霭坚硬的伪装之上忽然破开罕见的软弱,她用一种无法分辨真实情绪的声音对方知悟说道,“你以为这个丝绒盒是父亲留给我的念想吗?其实他送给我的意思是,不要总是念、总是想,我、我哥哥还有我的母亲,对他而言都已经是过去式了。” 说完,她体内饱胀到极点的情绪,忽然像是气球被戳破般四散而去。 在进入车内之前,她抬头望了望月朗星稀的夜空,由衷想到:早已是分崩离析的家庭,还在虚伪的、作态的、自欺欺人的,说什么团圆。 …… 仅有道旁路灯作为照明的黑暗里,恢复镇定的池霭像是入睡了一般蜷缩在座椅之上。 她双手拢住厚实的大衣,侧脸朝着车窗外,呼吸寂静无声。 而方知悟却透过反射到玻璃上的模糊光影,恍然间看到了一双疲惫的眼睛。 他忽然在某个刹那心疼池霭到无可附加。 他想池霭应该得到的并非是一枚出于补偿目的的戒指,而是—— 发动汽车前,方知悟反复摩挲着无名指上空荡荡的关键,在这个夜晚,他突然萌发出哪怕在路边折下一片微不足道的草叶作为戒指,也要向池霭大声说爱和求婚的勇气。 他打开手机,把“大年初二民政局开不开门”的问题发到几个朋友所在的小群里,然后一边沿着车行道将卡宴开出小区,一边在心中酝酿着倾诉衷肠的言语。 探照器记录下车牌号码,道闸杆随即上升放行。 方知悟最终决定用最朴实郑重的态度告白。 他开口道:“霭霭,我——”